静静地坐着,看窗外。没有花。突然就想起了花。
我们总是赞叹生如夏花。
可夏花之绚烂,难道不是因为,它深知自己必将在秋日化作灰烬,才拼尽全力么?
不知怎的,又想起了王右丞的诗句: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”
少年时读,只觉是走到溪流的尽头无路可循,便坐下看云,是疏懒,是随性。
如今再想,那水穷处,又何尝不是人人都逃不过的死地?
江河有尽时,岁月有尽时,你我之血脉呼吸,亦有尽时。
行到那绝处,再无前程可奔,万般营营,戛然而止。
寻常人到此,多半要惊惶,要怨怼。
可诗人却说,坐吧,且看那云,从你认定的绝处,袅袅升腾。
或许,就是要在这样的寂静中才能得到顿悟。
云是水的魂魄,散漫于天,无拘无束。
我们的魂魄,是否也会在躯壳枯竭之后,飘散开去,化作些不可名状的,又能沾湿他人眼睫的微凉?
我是有些期待的。
忽然觉得,这世界是极为慈悲的。
若前方全然是永无止境的坦途,我们大约会一直迷路,因为无需选择,也无需珍惜。
可是有死,有一道黢黑的、坚硬的终点线,如一块磁石,将我们散漫的、铁屑般的人生,吸附出姿势。
我们在途中所有的贪恋、挣扎、创造与爱,乃至此刻窗前这一点无用的沉思,不都是因为知道没有,才拼命地想从有里,榨取一些滋味么?
眼前,有黄昏,有夜云,有开过的花,也有必将到来的凋零。
而你我,生生不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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