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亚湾的浪花裹着春联的朱红碎屑奔向远方,文昌老街的椰糖香气漫过骑楼雕花。在终年无冬的海南岛,春节是咸湿海风里飘来的一缕腊味,是阿婆灶台上咕嘟冒泡的八宝鸭,更是游子跨越琼州海峡也要奔赴的团圆约定。
清晨五点的渔港码头总比平日更热闹些。戴斗笠的渔家阿公蹲在竹筐前,精心挑选着最肥美的马鲛鱼。"年三十的红烧马鲛要选七斤半的才够鲜",这是他四十年未变的坚持。东郊椰林的炊烟里,家家户户的竹蒸笼早已热气腾腾,椰汁年糕浸润着晨露的清甜,糯米与椰香缠绵出绵长的年味。
儋州人家院墙边必摆两盆金橘,绿叶间缀满的不仅是果实,更是对"大吉大利"的殷殷期盼。当落日把槟榔树的影子拉得老长,八仙桌上的年菜渐次登场:白切文昌鸡泛着琥珀般的光泽,和乐蟹的膏黄堆成金灿灿的小山,临高乳猪的脆皮在暮色中噼啪作响。阿婆总会把第一块年糕夹给远归的孙辈:"吃了步步高"。
夜潮拍岸时分,崖州古城墙下聚起守岁的人群。黎族阿妹的银饰在篝火中闪烁,儋州调声穿过百年骑楼,三亚湾的烟花与渔船的星灯在海天之间连成银河。年轻人在朋友圈晒着椰子饭全家福,老人仍执着地将压岁钱塞进红纸包,视频拜年窗口里,远在漠河的二姨正裹着貂皮大衣笑问:"海南过年还穿短袖吧?"
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跃出南海,海口钟楼的指针划过团圆时刻。那些跨越山海的思念,那些深藏于味蕾的记忆,那些在潮起潮落间传承的仪式感,都化作椰影婆娑处永不褪色的中国年。在这里,春天从不需要等待,团圆本身就是永恒的季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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