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窗,那股熟悉的、混合着糯米与红糖的甜香便裹着冷风钻进屋里——是母亲在厨房蒸冬至圆了。水汽氤氲中,我看见她微驼的背影,用竹签熟练地给每个滚圆的团子点上胭脂红。这抹红,自我孩提时起,就像一枚小小的印章,盖在每年最短的白天,也盖在我所有关于故乡冬日的记忆里。
母亲曾说,点红是为了“点睛”,让这只“年尾的眼睛”亮亮地看着,把一家人的圆满都看进来年去。我那时不懂,只觉得好看。直到多年后在异乡独自过冬,面对超市冷柜里精致的汤圆,才忽然明白:那抹红,原是飘在年关渡口的一盏小灯。它照着归乡的路,也照着人心深处对团聚最原始的渴望。
所有的冬至仪式,无论是北方的饺子,南方的汤圆,亦或是一碗驱寒的羊肉汤,究其本质,无非是借着节气之名,郑重地完成一次温暖的交付。在至寒至暗的时刻,我们用食物与陪伴,确认彼此的存在,也确认生活本身滚烫的温度。
冬至,是在最长的夜里,做最短的梦——梦见光,梦见暖,梦见一切终将循环往复,生生不息。而那梦的起点,永远是家中厨房里,那缕不曾消散的、甜暖的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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