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初醒时,法桐的叶子开始垂直飘落,安静得像一声叹息。墙根的落叶被夜露浸透,软软地贴在地上,颜色已洇成模糊的茶渍。风忽然来了。地上的叶子被卷起,汇成褐色的流,在空中翻飞、碰撞,露出浅白的背面,像鸟群倏然张开的翅膀。它们沿着墙根奔跑,在凹陷处打着旋——这是离开枝头后,短暂而喧哗的自由。风停时,一切骤止,它们茫然停在新位置,等待下一次风起,或最终沉寂。黄昏的城郊,落叶层层堆积。底下是近乎黑色的腐殖质,踩上去如海绵;上面则覆盖着新落的金黄。在这丰厚的死亡之上,蘑菇与苔藓正悄然滋生。一片银杏叶飘旋着,最终落入草丛,不见了。原来每片落叶的飘零,都不是终点。当它松开手离开枝头的一瞬,便已带着一生的全部轻盈,开始了另一场更漫长的飞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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